第1276章土司王墓（209）

“呼——”

乙零埋在安雪锋怀中，深深呼吸，

夹杂着雪渣的凛冽寒风裹挟着熟悉的气息充满肺腑，

空气被缓缓呼出，那气息却像停留了下来，

留在肺中，蔓延至五脏六腑，令人感到愉悦惬意。

只是安雪锋的情绪显然不如他这般快乐轻松，两人拥抱时再多的污染也无法干扰他们之间的联结，

让乙零能清楚感受到安雪锋的情绪——诚然有同他相遇时本能生出的喜悦，但更多情绪却是压抑、黑暗与凝重的。安雪锋的情绪有种令人悚然的幽深感，他正在压制自己的心情，从而保持冷静，但这种压制乙零也能感受得到。

怎么，遇到什么事了？

乙零想抬起头去端详安雪锋的表情，后脑却被他有力的大手牢牢按着，另一只手从他的后颈抚摩到脊椎再到腰窝，安雪锋飞快把乙零摸了个边，确认他体内各处污染含量，最后按在了他的心口。

那可污染蓬勃的心脏热烈跳动着，怦咚怦咚，活泼又令人安心，但它究竟是人类心脏在跳动，还是蝴蝶在振翅，到现在安雪锋已无法分辨，也不必再分辨，怀中的人是真实的，那就已经足够了。在这个混乱的年代不必去思考太多，再强大的人也都会不可避免的迈向死亡。

“死亡？”

乙零敏锐捕捉到了安雪锋的想法，单脚踩上安雪锋的脚挣脱出来抬头若有所思看向他，忽然道：“你恢复记忆了？”

安雪锋前几天可没有这种消极情绪，从鬼蝴蝶说的他现在是恢复记忆了？那些重演中已经死去的人再现，其实是他过去认识的人，现今已经死去多时，所以才让他生出这些情绪来？

“恢复了一些，还没完全。”

安雪锋抬起鞋尖顶了顶乙零脚心，随后皱起眉头，他将爱人揽上来，让他踩在自己的脚上。乙零恢复人形时身上有茧丝与太阳污染编织的长袍，脚确实赤裸的，虽然温暖长袍很长，能将双脚笼罩着，但脚底却踩着冰雪。

诚然太阳是不怕冷的，乙零站这么一会脚底冰川都被融出来两个坑洞，但安雪锋却看不得他赤脚踩在冰天雪地里。他先是让乙零站在自己鞋面上，再将乙零单手抱起，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，乙零拍了拍安雪锋的头，拍掉了一点浮雪，更多的雪已经融化再冻结，成了冰碴，乙零手指上燃起一缕阳光，融化掉了冰雪，露出湿漉漉的黑发。

热腾腾的，干燥的手指按在冰冷潮湿的头皮上，令人感到熨帖舒适，安雪锋能忍受极端天气，在这方面的感知却也与常人相近，他惬意眯起眼睛，情绪总算松快一些，像头狩猎归家的黑豹，近距离和爱人贴在一起，总让人心生幸福感。

他的恢复记忆了吗？真的只跟乙零认识了几个月？

安雪锋难以想象自己会这么快就和人建立如此亲密的关系，快到简直不像他，他总觉得自己和乙零之间有更深的渊源，是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，所以一见面才会好的这么快。

没错，安雪锋又恢复了很多记忆，在连番遭遇季飞鸿小队、本杰明小队和奥尼尔小队后，他的记忆如潮水上涌，基本上全都记起来了，唯独和乙零之间的记忆还模糊不清，只隐约记得他们认识了几个月。

伴随着记忆回归的是老练的手段与经验，现在安雪锋已经基本确认压制他和乙零记忆的，就是"蝴蝶"，又或者说是深渊的力量了。

“你见到他们应该也会恢复一些记忆。”

安雪锋对乙零道，深渊污染在面对北纬三十度污染、战场污染这等同级污染时，也会在此消彼长互相吞噬下出现纰漏，难以完全蒙蔽乙零的记忆。

但他心情糟糕，并非因为遇见了旧友。

“你被针对了。”

安雪锋低声对乙零道，语气沉沉。

“针对我？”

乙零笑道：“有意思，你指的是慈悲圣火？”

安雪锋无声叹息，拢了拢乙零的白发。

慈悲圣火，是极克制深渊的火焰，万事万物皆有克星，孤阴不存独阳不长，污染存在于世间这么多年，这世界上总会出现克制污染的东西。

慈悲圣火就是污染的克星，凛冬之剑奥尼尔的丰功伟绩可不只是杀导游多，那人是彬彬有礼的骑士，同样也是一个疯子，安雪锋亲眼见过他焚烧蝴蝶碎片，而且真的烧毁了一小块！

当时所有知情者都兴奋激动，感觉找到了结束一切的办法，可惜深渊并不是导致灾难降临地球的罪魁祸首，反倒是吞噬消化世间污染的禁地，这点也是安雪锋近一直被旅社针对，不间断的重伤导致他实力难以遏制的下降，那一代旅社授予的最强称号甚至都是给了奥尼尔和陈诚两个人。过去重重疑点安雪锋现如今终于明白。

奥尼尔就是在被旅社疯狂针对，要是蝴蝶碎片真被烧毁那还了得？

无论过去多少跌宕起伏，都随着上战场而最终落幕，奥尼尔的慈悲圣火也随着他的离开消失。

直到现在重现世间。

奥尼尔的重演出现实在太离奇，安雪锋与他亲自交手过了，确定大地之母的蝴蝶碎片并没有在乌螺山，乌螺山上的蝴蝶碎片只有尸化污染、死亡国度、东陵玉人、黄金之国这四片。蝴蝶碎片落到乌螺山全部出现场景重演，这种概率得有多低？他没听说过死亡国度的本杰明生前和奥尼尔有什么关系，他的重演为什么手中会有凛冬之剑？生生将奥尼尔的场景重演整了出来？

安雪锋不会将一切视作巧合，尤其是在和季飞鸿交谈时他得知了一个消息。

群山污染能侵蚀蝴蝶碎片，所以乌螺山山神越发疯癫。

青城山中的群山污染程度算轻的，还有青城上人压制，没出大问题，乙零也没出什么事，但现在乌螺山的问题明显比青城山更严重，乌螺山山神手里有深渊之花，还有蝴蝶碎片，这都无法抵御群山污染的侵蚀，让安雪锋不得不多想。

难道是深渊之花被侵蚀了吗？

难道战场污染克制深渊污染？

这次土司王墓中克制乙零的东西未免太多了，太乱了，这不该是人为算计，过去就算真有算计，在乙零的气运下也会转危为安。现在这种情况让安雪锋不得不多想。

会不会是世界将走向末路，乙零的气运开始消退了？

安雪锋有种隐秘的忧虑，如果说乙零运气极好，是因为深渊的存在算是世界一种自救的手段，世界希望深渊长存，那当世界快要撑不住了，乙零的气运是否也会随之下滑？北纬三十度旅程会毁灭，那深渊也不一定能亘古长存，深渊污染为什么面对群山污染时总有点应激？会不会群山污染本质上是一种会克制深渊污染，影响深渊的存在？

北纬三十度污染，深渊，这世界上的污染已经太多了，世界摇摇欲坠。

“万事万物都有相生相克。”

安雪锋希望自己是想多了，然而缜密的性格让他不会忽视任何疑点。

“这世上会有克制你的东西。”

王澎湃他们还在跟季飞鸿一起打配合对付山神和多重污染，安雪锋却独自下山，他心中有种迫切感，急切地想要见乙零，心中有火在燃烧。

乙零身份特殊，他的生命不可和常人相比较，长生种和人类之间的感情很短暂，但知道爱人能继续活下去，能活很久，让安雪锋感到安心。他会率领队伍，带领战友们、朋友们奋力一搏，但假如最终仍旧走向末路，那能死在爱人前面，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。

他不接受乙零会在这个世界上有克星，不接受有东西能克制乙零，影响世界，保护欲和占有欲让安雪锋心中燃起压制不住的阴鸷怒火，要将一切灾厄都焚烧殆尽。

“我会把他们都杀了。”

安雪锋温声道，露出一个笑容，温和说出恐怖的话：“把他们扼杀在萌芽里。”

不会有末路，他会杀出一条活路，和毁灭世界的一切斗到底。

坐在安雪锋手臂上的乙零低头盯着他看，湛蓝双眼幽深，风声在耳边呼啸，乙零忽然用手捧起安雪锋的脸，克制得亲了亲他的嘴唇，漫不经心道：“杀了吧，快点杀。”

什么克制他的东西，相生相克的东西，乙零其实并不在意，即便是太阳也有东升西落，这是自然规律，宇宙群星也会走向灭亡，他不觉得有东西克制自己会多糟糕，自然就是这样的。

但安雪锋的怒火恐惧怜惜忧虑爱恋种种情绪却令乙零微醺，他感受到了安雪锋隐秘的恐惧，也感受到了安雪锋深沉的爱意，浓重到令人战栗，爱与怖编织成精致的囚笼，蝴蝶自愿栖息于囚笼之中。刚才安雪锋真够辣的，他那种幽深的，令人恐惧的狠厉眼神让乙零感到口干舌燥，真该死，现在的饼状图乌螺山太危险，没有滋生欲·望的温床，这种事要多来几遍乙零都怀疑自己要羊尾。

乙零说要快点杀，恢复记忆的安雪锋速度快的吓人。玉米笋和汪玉树还没能带回来游尸，安雪锋直接杀过去，没多久就掐着昏厥的游尸脖子把他拖了回来。连带回来了十分狼狈的汪玉树、玉米笋。

“游尸不对劲！他的力量本源来自土司王！”

汪玉树一见乙零就立刻汇报，他和玉米笋赶过去时就看到游尸在大杀四方，将军僵尸被彻底杀死，成了一滩碎肉，梯玛僵尸大半个尸体碎在地上，小半个尸体和魃一起不知所踪，仅剩玉米笋分笋还在和游尸缠斗。他们立刻加入战局，谁知游尸再落到险境后竟如boss二阶段一样又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，就是那一瞬间的爆发让汪玉树辨认出了他体内的力量气息。

这气息和土司王极像！

“当然，他手里还有干尸污染核心在，那可能也是干尸污染核心——”

“弓形虫，他身上感染了弓形虫。”

安雪锋言简意赅道，将昏迷的游尸扔到了乙零面前。

“他体内有弓形虫，试图感染我，被我斩了。我先带它回来，让小玉米笋去追踪魃和梯玛僵尸。”

“变异弓形虫？！”

变异弓形虫？乙零派出小翠检查，汪玉树一听安雪锋这样说声音都扭曲了，惊道：“难道说感染者侵蚀了游尸？！”

感染者被吞噬者操控，这游尸难道是吞噬者的棋子吗？！

“不一定。”

安雪锋却道，目光望向乙零，就见乙零接回小翠，窃窃私语一阵，神情也有点惊奇。

“是弓形虫，但很奇特。”

乙零绕着昏迷的游尸走了两圈，忽然摘下耳环，仙界玉环化作的耳环变大，乙零拿着它在游尸身上一扫，就见圆环在微微闪光。

果然。

安雪锋和乙零对视一眼，都看出了对方眼神里的含义。

“弓形虫过去也被称为三尸虫。”

游尸体内的弓形虫，并没有太多深渊污染异化的迹象，而且和游尸融合的极好，这让乙零心中生出一种猜测。

三尸虫，三尸神，想要成仙有多种传说，道教传说斩三尸成仙更是流传已久又有多种改变。

游尸体内有三尸虫，具有极强悍的实力与特殊地位，在土司王闭关时几乎统帅整个土司王墓。

那有没有可能，他其实是土司王的三尸之一？

作者有话要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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